“看到自己的照片被配上‘小仙女足浴8年，找老實人相親要38.8萬元彩禮’的文字在網絡上傳播時，我渾身都在發抖。”在網絡上擁有100多萬粉絲的網紅李女士，提起這段糟心的遭遇，仍難掩憤懣。作為常年在社交平臺分享生活點滴和自拍的博主，她從未想過，自己用心經營的形象會成為他人惡意博流量的“素材庫”。李女士告訴揚子晚報/紫牛新聞記者，近一年來，她舉報的盜圖、人工智能(AI)換臉侵權有二十多起，可每一次維權都耗時耗力，侵權現象卻屢禁不止，這讓她陷入艱難的維權困境當中。
從零星盜用到批量造謠： 她成了別人的“流量密碼”
李女士告訴記者，她平時在社交媒體上主要分享生活點滴和自拍等內容，因為她真實自然的自拍風格和生活記錄，積累了100多萬粉絲。但自2024年她的一張自拍照走紅網絡后，盜圖行為便如影隨形。
“一開始是網友告訴我，在短視頻平臺上刷到用我照片的賬號，后來我自己也在網絡上陸續發現。”她無奈地說，盜圖者的操作簡單粗暴——一張自拍配上一段捏造的故事，就能完成對她的“人設重構”。
李女士表示，最讓她憤怒的是一條低俗視頻，盜圖者截取她的生活自拍照，編造出“小仙女足浴八年，回家找老實人相親張口要38.8萬元彩禮”的虛假故事。“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盜圖，是赤裸裸的人格侮辱。”李女士第一時間向平臺舉報，視頻最終被下架，但沒有任何賠償。“平臺說只能處理內容，追責需要我自己去起訴，可維權的時間和精力成本，我根本耗不起。”
據李女士回憶，從2024年6月至今，她舉報的盜圖賬號已有二十多個，“還有很多沒發現的，可能在我看不到的角落繼續傳播”。
相比于造謠而言，直接盜圖的現象更為普遍。李女士向記者展示的電商平臺截圖，更直觀呈現了盜圖行為的“日?；?rdquo;狀態：她的自拍照被多家店鋪“借鑒”用作商品展示圖。“這些商家連圖都不換，直接拿我的照片當免費模特，仿佛我的肖像就是‘公共素材’”。
AI換臉成新威脅：
一張照片被“換臉”上萬次
如果說傳統盜圖和造謠行為讓李女士憤怒，那么AI換臉技術的濫用則讓她感到無力。“最近突然冒出來很多AI換臉圖片，模板全使用的是我的照片，一張圖可能被換幾千上萬次臉，卻沒人問過我同不同意。”
李女士解釋，這些AI換臉圖片的“底圖”都是使用她的自拍照——背景、穿搭甚至發型都與她的自拍完全一致，只有五官被替換成其他人的樣子。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原圖是我，這種‘半盜用’的行為，難道就不算侵權嗎？”盡管部分換臉內容未涉及造謠，但李女士認為，未經授權的肖像二次加工本就充滿冒犯性。
更讓李女士無奈的是，提供換臉模板的平臺從未聯系過她獲取授權。“我就像被薅羊毛的‘素材庫’，別人用我的臉賺錢、博流量，我卻連說拒絕的權利都沒有。”
從麻木到抗爭：
維權結果僅有“下架”
“一開始朋友刷到截圖會問我‘這是不是你’，我還會生氣地去舉報，但后來發現侵權的太多了，真的有點麻木了。”李女士坦言，面對持續的侵權行為，她的維權手段至今只有“舉報下架”這一種。
更讓她無奈的是舉報過程的繁瑣：“平臺總說‘證據不足’，可我明明上傳了身份證照片、拍攝原片，還要發無數封郵件，等一周甚至更久才能通過審核。”
李女士表示，即便舉報成功，結果也往往只是內容下架，沒有道歉，沒有賠償，甚至連侵權者的身份信息都無法獲取。
“那個‘足浴小仙女’的視頻，評論區有人真的信了。”李女士說，雖然沒有實質性的經濟損失，但每次看到自己的照片被惡意濫用，都會陷入長時間的焦慮。不過，她并未選擇放棄：“我現在正在收集證據，打算挑造謠最嚴重的案例起訴。哪怕過程再難，也要讓那些人知道，盜用別人的照片并且造謠，是要付出代價的。”
網絡肖像侵權并非個例
法律途徑為維權者“破局”
記者注意到，李女士的遭遇并非個例。據央視報道，2023年10月，廣東女孩小婷和她的五位大學室友也遭遇了類似的網絡侵權事件。她們在畢業旅行中拍攝的合影被名為“商業大佬”的賬號盜用，該賬號配上“彩禮都是10萬元，你會選哪一個做女朋友？”的低俗文案發布到網絡上，還擅自給女孩們添加“一姐”“二姐”等稱號及虛假年齡、職業信息，甚至開設粉絲群引導網友討論所謂的“相親話題”。
面對這種情況，小婷等人選擇正面維權。2023年12月，她們委托律師起訴互聯網平臺，成功獲取了侵權者盧某的身份信息。2024年3月，她們再次起訴盧某，要求賠償經濟損失并消除影響、賠禮道歉。盧某一直回避，廣州互聯網法院通過公告送達如期開庭，最終于2024年9月作出一審判決，認定盧某侵害女孩們的名譽權和肖像權，判決其承擔消除影響、恢復名譽、賠禮道歉責任，并賠償1.2萬元，判決生效后法院將強制執行賠償。
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研究員馮玨指出，網絡肖像權、隱私權被侵犯時，可先起訴平臺獲取侵權者身份信息，再針對侵權者提起訴訟。若聯系不到被告，可以通過報紙、網絡等媒體來公告送達傳票和其他訴訟文書，這樣能夠保證推進訴訟的合理進程。如果被告不出庭或者中途退庭，在證據充分的情況下，法官就可以判決支持原告的訴訟請求，要求被告承擔比如說停止侵權、賠禮道歉，甚至是賠償損失這樣的民事責任。
揚子晚報/紫牛新聞見習記者 馬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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